八月廿三,秋气已在晨露里凝了三分凉意。鎏金般的阳光却不甘示弱,穿破薄雾,顺着谢府偏房雕花窗棂的缝隙,恰好落了满床碎金。
昨日四照园中喁喁笑语仿佛还萦绕在梁间,那几枚被风拂落的桂花,许是还沾着说笑声的余温,此刻却被这缕晨光晃得人眼睫微颤。
林姝玥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,锦被滑落肩头,露出一截莹白的颈项。她尚在晨醒的混沌里,目光便被窗前那个背影攫住——谢砚舟正背对着她系着里衣的系带,晨光如最温柔的绸缎,勾勒着他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,肩胛处因动作而起伏的肌理,透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劲健与美感。
那光影交错间的轮廓,竟比她昨夜在四照园看到的月色下的荷塘更让人心神微动。
“在看什么?”谢砚舟忽然转过身,墨发未束,几缕垂在额前,眼底带着刚醒的慵懒笑意。
他见自家夫人呆呆望着自己,连耳根都泛起薄红,不由得低笑出声,“成婚半载,阿玥还是这般容易出神。方才盯着为夫的背影,可是看痴了?”
林姝玥猛地回神,嗔怪地剜他一眼,那眼神却似含了秋水,没什么力道。
脸颊“腾”地红透,如枝头熟透的蟠桃,她轻咳两声,便要掀被下床,指尖却因羞赧而微微蜷缩。
谢砚舟早已习惯她这副外冷内热的模样,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她刚垂下的小腿。
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中衣传来,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,轻轻将她的腿抬起。
林姝玥惊呼一声,因惯性向后倾倒,双臂下意识撑在床榻上,青丝如瀑散落,仰头望他时,眸中盛满了水光:“谢砚舟!你做什么?”语气里带着七分娇嗔,三分佯装的怒意。
谢砚舟挑眉,眸光深沉了些,带着几分霸道的戏谑:“夫人觉得为夫在做什么?”
他俯身靠近,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额角,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鬓边,“昨夜雨打芭蕉时,夫人可不是这般害羞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!”林姝玥慌忙打断他,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,“大哥今日要启程回京城,不是说好了要去送他吗?再闹下去,时辰都要误了!”
她用脚尖轻轻抵住他的胸口,试图推开这个总是没个正经的夫君。
谢砚舟无奈地叹了口气,终究是舍不得真惹她着急。他伸手将她打横抱起,稳稳放到梳妆台前的梨花木椅上,又从身后环住她的腰,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,像只大型犬般蹭了蹭:“阿玥心里总是装着旁人,何时才能只装下为夫一个?”他的声音闷闷的,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。
林姝玥看着镜中相依的两人,男子眉眼俊朗,女子双颊绯红,心中一软,抬手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:“阿舟,我来到这里,第一个遇见的便是你,往后余生,最重要的也只会是你。可大哥、母亲,还有桃桃他们,都是我们的家人,我怎能不多上几分心?”
谢砚舟沉默片刻,将脸埋进她的发间,声音低沉:“我知道……只是贪心罢了,想让你的目光多在我身上停一会儿。”
林姝玥正想再说些什么,却听外头传来侍女轻叩房门的声音:“少爷,夫人,老夫人在正厅等着送大少爷呢,马车已经备好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谢砚舟应了一声,这才松开手,拿起桌上的木梳,“今日为夫亲自给阿玥梳妆,好不好?”
林姝玥看着他眼中亮晶晶的期待,笑着点了点头。铜镜里,他笨拙却认真地为她梳理青丝,阳光透过窗纱,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,岁月静好,大抵便是如此模样。
谢府正厅内,檀木八仙桌上摆着刚沏好的清茶,袅袅热气氤氲而上,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离愁。
谢母坐在主位,眼眶微红,一手紧紧拉着谢砚辞的手,那只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,指节泛白。
“阿辞,”谢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掏出来的,“这一路回京城,水路陆路都要当心。如今入了秋,早晚凉,夜里回府时定要多盖些被子,莫要贪凉受了寒。若是缺了什么衣裳鞋袜,或是想吃什么家乡点心,务必写信回来,娘立刻给你备了让小厮快把加鞭地送去。”
她絮絮叨叨地说着,从衣食住行到人情往来,桩桩件件,无不是母亲对远行儿子的牵挂。
谢砚辞垂眸听着,面上是一贯的温文尔雅,眼底却盛满了孺慕之情。他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母亲的手背,声音温和而沉稳:“娘,您放心,孩儿都记下了。一路有忠伯跟着,断不会有事的。倒是您,孩儿走后,您要多保重身子,莫要再为孩儿操心。弟妹和阿舟都孝顺,这些时日定会好好陪着您的。”
“我知道他们孝顺,”谢母吸了吸鼻子,伸手替儿子整理了一下衣领,“只是你这一去,又是许久见不着面……京城那边不比家里,凡事都要自己当心,莫要太实心眼,也别总想着埋头做事,该仔细的场合也得上心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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