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,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,艰难地穿透了笼罩在赫谢尔农场上空的沉重阴霾。它试图驱散昨夜残留的血腥与绝望,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只激起几圈微弱的涟漪,便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。
谷仓前的空地上,深褐色的污血斑块如同丑陋的伤疤,烙印在曾经青翠的草地上。破碎的肢体和行尸的残骸已被草草清理到远处焚烧,空气中弥漫着焚烧有机物特有的、令人作呕的焦糊味,混合着淡淡的腐臭和青草的气息,形成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末世气息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主屋内,怀特·格林依旧高烧不退,昏迷中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,滚烫的皮肤下仿佛有火焰在燃烧。赫谢尔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精气神,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,深陷的眼窝里,那双曾经锐利如鹰、饱含智慧与威严的眼睛,如今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片空洞的茫然。
他枯坐在儿子床边,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怀特滚烫的手,仿佛那是连接着现实与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,一旦松开,便会坠入无底深渊。谷仓的真相,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带着刺骨的寒意,彻底刺穿了他赖以生存的信念堡垒。留下的,只有冰冷的绝望和对儿子病情深入骨髓的忧虑,几乎将他压垮。
工具棚里,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林峰、瑞克、肖恩等人沉默地处理着善后,动作机械而沉重。连一向以粗鲁吵闹着称的莫尔,此刻也难得地闭了嘴,只是用那双阴鸷的眼睛,如同毒蛇般扫视着忙碌的众人,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冷笑,仿佛在欣赏一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悲剧落幕。
林峰端着一碗用农场有限存粮熬煮的稀粥,步履沉稳地走进主屋。他将温热的粥碗轻轻放在赫谢尔旁边的桌子上,碗沿磕碰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,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“格林先生,吃点东西吧。怀特需要您。”他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沉甸甸的关切。
赫谢尔仿佛被这声音从深沉的泥沼中惊醒,缓缓抬起头。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林峰,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——有被冒犯尊严后残留的愤怒余烬,有精心编织的谎言被当众戳破的羞耻与难堪,但更多的,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的、近乎卑微的无助。
“林峰先生…”他的声音嘶哑干涩,如同砂纸摩擦,“怀特…他的烧…烧得更厉害了…农场…农场里没有更有效的药了…”他艰难地吞咽着,喉结上下滚动,目光带着近乎哀求的恳切,“区中心…十字路口那边…有个大药房…以前是镇上最大的…那里…那里可能有他需要的强效抗生素和退烧药…我…我…”
他没有说完,但那未尽之意已经再明白不过。经历了昨晚那场颠覆认知的血腥冲突,他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,以主人的姿态强硬地驱逐这群他眼中的“野蛮人”。儿子的生命,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、也是最后的筹码,一个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理由。
林峰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点头:“我明白了,格林先生。药必须尽快找到,怀特的情况拖不得。”他深知这不仅仅关乎一条人命,更关乎团队能否真正在这片土地上立足,获得喘息和发展的空间。但他话锋一转,语气沉稳而坚定,“不过,去药房的人选,我建议让格伦和玛姬去。”
赫谢尔和刚闻声走进来的玛姬、格伦都愣了一下,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林峰。
林峰迎着他们的目光,条理清晰地解释道:“格伦对附近地形最为熟悉,行动敏捷,心思活络,是外出搜寻物资的最佳人选。玛姬关心弟弟,救人心切,动力十足,而且她熟悉药品名称和用途,能准确找到目标。更重要的是,”
他的目光越过他们,投向窗外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的防御工事雏形,“农场刚刚经历重创,昨夜谷仓的惨剧证明,我们现有的防御体系几乎为零,形同虚设!我必须留下来,和瑞克他们一起,立刻着手加固防御!确保在格伦他们冒险外出、满载而归之前,这个临时庇护所不会再出任何乱子!否则,我们所有人的安全都无从谈起。”
他看向格伦和玛姬,眼神中带着信任与嘱托:“你们有信心吗?区中心药房的位置你们知道,但务必格外小心!末日之下,任何角落都可能藏着致命的危险。”
格伦立刻挺直了略显单薄的腰板,胸膛起伏,眼神中闪烁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决心:“没问题!林峰!那地方我熟,闭着眼睛都能摸到!交给我,你放心!”他拍着胸脯保证。
玛姬也用力点头,她看向面容憔悴的父亲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,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些许青涩:“父亲,让我去吧!为了怀特,为了这个家,我一定把药安全地带回来!”她的眼神里,除了对弟弟的担忧,还多了一份昨夜之前不曾有过的坚韧。
赫谢尔看着女儿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,又看看林峰沉稳如山、指挥若定的姿态,最终只能疲惫而沉重地点了点头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:“小心…一定要小心…平安回来…”他明白林峰说的每一个字都切中要害,农场现在确实需要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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